发布日期:2024-08-13 08:49 点击次数:1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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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沈东生
不晓得啥辰光开始,有个山东人,在弄堂口头摆了只煎饼摊头。
弄堂口原本有扇大铁门,后来大铁门炼成了钢铁。再后来,住在门房间的看门老头回到乡下去了,门房间也拆掉了。不过还好,门房的屋顶还有一段没有拆干净,弄堂口的围墙上就多了一个宽宽的屋檐。碰到落雨天,没有带伞的路人就会在屋檐下躲雨……
煎饼老头就在这个屋檐下摆了个煎饼摊。
煎饼摊的家私很简单,煎饼老头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头台阶上,面前放一只炉子,上面搁块铁板,旁边连只小风箱,呼啦呼啦地一拉,炉子里的火就窜了上来,一歇歇功夫,火头由红彤彤变成蓝茵茵,铁板就烧得滚滚烫,煎饼老头从铝锅里掏一勺面团往上一倒,'糍啦'一声响,立刻飘起一股麦香。一手用老虎钳子夹着铁板,一手用竹铲,嘶嘶地转着,面团慢慢变大变薄,又缓缓变黄变脆,当一个鸡蛋打在脆饼上,扑鼻的香咪道顿时溢满了整个弄堂……
老早点的小囡实在是没啥好东西可以吃,一卷煎饼就馋得小囡们把煎饼摊围得严严实实,简直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。
前两天还是笑眯眯的煎饼老头,现在笑面孔没有了,闲话讲得蛮难听的:“给钱拿煎饼,没钱快滚开。”
小囡们基本没有钞票,大多是来凑凑热闹,就是来闻闻香咪道,咽咽馋唾水,咽完馋唾水,还是闻闻香咪道……
煎饼摊被小囡围得里三层,外三层,就是不肯离开。煎饼摊头前头只看见人头,不看摊头,生意没法做了,煎饼老头面孔拉得老长,简直成了一副死腔面孔。
宁波女人又来管闲事了,拔直喉咙喊起来,声音老老响:'统统排好队,每人一只煎饼,统统免费。吃好马上滚蛋,明早还有煎饼吃。'
煎饼老头一听急得叫了起来:“要折本的,要折本的。”
宁波女人讲:“舍不得孩子,套不到狼。”
煎饼老头一副哭腔地讲:“我啥地方来钱做善事呀。”
宁波女人讲:“侬生意想做伐?”
煎饼老头无奈地点点头:“要做要做。”
宁波女人就讲:“那好,侬只管做煎饼,钞票我来负责。”
煎饼老头听讲钞票有人负责,赶紧做起了煎饼……
小囡只要排好队,就能吃到煎饼,开心得象上了天堂。一面吃,一面散去了,明早再来。当然,家长们事后还是把钱都塞进了煎饼老头放钞票的铁罐头里了。宁波女人老早摸头了老弄堂里的民风,就是不肯欠人情,于是,煎饼老头钞票赚钱到,人心也被笼牢了,生意越来越火。
宁波女人就跟煎饼老头谈斤头了,要和煎饼老头合伙做生意了。
我老早说过,宁波女人门槛最精。
突然有一天,不晓得为啥,小囡们吃好煎饼,还是围牢煎饼摊,一个也不肯走开……
宁波女人看不下去了:'小驹头,吃好煎饼还不走,讨打是伐?统统回去。'
小囡们不像往常,一呼就应。宁波女人的闲话像一阵风,吹过算数,依旧围着煎饼摊。
宁波女人提高了嗓门:“听到伐!统统回去'
还是没人动身,
宁波女人有点火气来了,拿起扫帚柄要来赶。
没有想到,李家小三子竟然扭头朝着宁波女人讲:'侬没有资格管我们,侬是小偷。'
“翻天啦。'宁波女人冲过来一把抓住小三子。
孩子们反而被激怒了,齐齐地叫起来:宁波女人是小偷……宁波女人是小偷……
宁波女人顾不全那么多人,紧紧抓住小三子,问:'啥人是小偷!'
“人家说的,你偷人,偷煎饼老头'
'啥人讲的?'
'不告诉你'
宁波女人举起扫帚柄,佯装要夯下去的样子:'讲不讲?'
小囡们一看真要动武了,“呼啦”一下四处逃散了,只剩了小三子一个人,孤单了,害怕了,叫着:'阿姨不要打,我讲,我讲……'
宁波女人举着扫帚柄等着。
'是汪家好婆讲的。'
“还讲啥?”
'还讲……还讲……”小三子怯怯地看了一眼宁波女人,不敢说下去。
'讲!'
“还讲,还讲宁波女人是骚货,熬不住了。
'没瞎讲?'
'我亲耳朵听到的,汪家好婆还讲,小孩子不许听'
宁波女人明白了,汪家好婆还在记仇,不等小三子说完,拉起小三子就走。
宁波女人拉着小三子跑到汪家好婆门口头,吼着:'汪家好婆,侬出来。'
汪家好婆听见吼声,不明就里地就开了门,刚探头,看见宁波女人手里拉着李家小三子,两条眉毛竖得笔直,血血红的眼珠快要弹出了眼眶,铁青的面孔一脸凶像,要一口要吞了汪家好婆一样。立刻明白哪能一回事体了,自知理亏,只好吃瘪,随即'乒'的一声把门关上了。任凭宁波女人骂三门。
弄堂里其他人家都打开了门,探出了头,看起了闹猛……
宁波女人人来疯了,闲话越讲越多:“各位街邻街坊,我宁波女人解放前瞎了眼睛,嫁错了男人,现在改过做人,行得正坐得稳,啥人朝我头上泼污水,谈也不要谈。我就是要再寻个男人,也光明正大的寻,街邻街坊好给我作个证……”宁波女人说着说着,觉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畅快过……抓着李家小三子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,李家小三子早已溜得无影无踪了,宁波女人竖着的眉毛慢慢放平了,弹出的眼珠也收了回去,铁青的脸上又有了红晕……
自从让汪家好婆吃瘪后,宁波女人干脆一点也不避讳了……
每天煎饼摊一开张,宁波女人就到煎饼摊旁边张罗起来。
天还刚蒙蒙亮,初春的风还是有点钻骨的冷,特别是弄堂口的窜堂风,人被一吹还会抖三抖。不过,黑黢黢的弄堂口有一团火特别亮,是煎饼摊的炉火。有一个声音特别热,是宁波女人的声音:'黄家伯伯,码头上的生活重,吃一个煎饼不够的,吃两个。''喔唷,张老师侬又来了,和你讲过,从今往后送点心的事情交给我了,侬是人才,要做重要的事体。在宁波女人的招呼下,凡是从煎饼摊前路过的人,都会停一停脚步,朝煎饼摊瞄一眼,顺便买走一卷煎饼。
煎饼摊的生意真是好得来。
'来来来,喝一口热茶再做。'一有间隙的辰光,宁波女人把保温杯的盖子打开了,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送倒了煎饼老头的手里。煎饼老头一口热茶喝下去,满脸漾起了笑容,皱纹全舒展开了,再加上换了新棉袄,显得挺年轻的。其实煎饼老头顶多算个中年人而已,只是岁月的刀把他的皱纹刻得深一点而已。弄堂里的人都在说:他们俩个蛮配的,讲得像真的一样。
宁波女人和煎饼老头要合伙做生意了。
煎饼摊搬到了宁波女人的木头房子里,煎饼摊的家私也鸟枪换了炮。搬家的一天,除了汪家好婆没来,弄堂里的人几乎都来了,还放了鞭炮,张老师亲笔写了对联。上联:勤俭持家,清清白白做生意。下联:恩爱携手,堂堂正正做夫妻。横批:新的人生。宁波女人看着一弄堂的邻居,看着鞭炮屑铺成的红毯,看着张老师送来的对联,喜极而泣。一向利牙灵嘴的宁波女人只会泪流满面地说:谢谢……谢谢……
小囡们不相信谈恋爱就是做做煎饼,送送茶水而已。肯定还有没看见的事。于是想趴到宁波女人家的窗口上去看个究竟,可惜窗口太高。好在李家小三子灵活,腿一蹬,双手一撑,人上了窗台。
“看见了吗?”窗台下的小囡问。
“看见了啦,他们在吃饭。”小三子说。
“还有呢?“
“宁波女人给他拣菜,他也拣菜送到宁波女人嘴巴里了。他们拉手了。不得了……”小三子手一软,扑通一声掉下来,倒在了地上。
小囡们围牢了小三子:哪能了?哪能了?阿是亲嘴巴了?”
“宁波女人来了。”小三子讲。
小三子的话音刚落,窗门'啪'的一声打开了,宁波女人探出头来,讲:“没看见过啊。回去看你们阿爸、姆妈去。”
小囡们吓得四处散去。窗户重又关上了,窗口里传出了会心的笑声,不久,屋里的灯就熄了。宁波女人家里,从来没有这么早息过灯……
听说汪家好婆到里弄里去反映了……
不久,工商管理所的人进了宁波女人的家,接着民政局的人进了宁波女人的家。一个比一个坏的消息传了出来:说宁波女人无证经营。又说宁波女人窝藏盲流。于是煎饼摊停业了,煎饼老头被遣送回乡了。宁波女人闭门关窗,又孤身独处了。但呼天抢地的哭声还是传出了木屋,传遍了整个弄堂。
弄堂里,自从发生了煎饼摊风波以后,有蛮长一段时间听不到宁波女人的宁波腔了。宁波女人关门闭窗,独自一人躲在屋里,啥人也不见,几乎无声无息。
于是,有人不免开始猜测起来:'不要出啥格事情?''是呀,要是一时想不开,寻死寻活……'讲话的人觉得讲得有点过头,赶紧压低了声音。
弄堂里的小囡们最最欢喜偷听大人们不让听的闲话,也总能零星地听到一些新鲜的事体,再加上自己的想象,就人来疯了,到处乱讲:'侬晓得吧?宁波女人要寻死了。'
“真的?'
'当然真的,大人都在讲。'
于是孩子们都聚到了宁波女人的木头房子前头,有趴在门上去听的,有贴着门缝朝里看的,李家的小三子故技重演,腿一蹬,双手一撑,上了窗台,贴着窗玻璃朝里看,把鼻子压得扁扁的,还是看不清,说是屋里太暗。这样一折腾,倒引起蛮多人真的开始担心起来……
正当大家担心越来越重,准备去撬门砸窗的时候,宁波女人屋里的门打开了,宁波女人走了出来,虽然脸色有点苍白,面孔也瘦了一圈,眼皮还有点浮肿。也难怪,毕竟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恋爱。中年人的失恋比年轻人的失恋还要难熬,因为中年人的恋爱更难寻找。不过,面对一群围观的小囡们,宁波女人还是早前的一付腔调:'小驹头,看啥看,兼职美工网站统统去去去。'小孩被赶走了。
周边伸长脖子探头张望的左邻右舍也松了口气,把头缩了回去。
宁波女人又重新坐到了门口的竹椅子上,又开始纳起了鞋底……
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了。不过细心的人,还是看出了些许的不一样来,比如,宁波女人纳鞋底不像过去那样专注了,时常会走神。眼睛愣愣地看着弄堂口,孩子们从她眼皮底下溜出弄堂去玩了,她也没发现。愣神时,手里纳着的鞋底也会掉到地上,捡起鞋底,却笑了。大人们都说:'看来,宁波女人受了刺激,脑子有点问题了。'
有天一清早,我被宁波女人叫住了:'帮我到邮局走一趟。'
“做啥?'我一付老大不情愿的样子。因为那个年代,邮局少,要走好几条横马路才有一个邮局,想让我随便走一趟,没有那么便当。
宁波女人也并不是要偷这个懒,而是居委会的干部一大早就来通知,今早有要紧的事情,要宁波女人务必准时到街道办公室去一趟,宁波女人只好抓差了,讲:'帮我寄封信,钞票招头算侬的跑路钿。'宁波女人递过一封信,外加一毛钱,还有一根香蕉。
看见黄橙橙的香蕉,还有两分钱进账,我动心了,讲:'好,一句话,我去。'我接过信和钞票还有香蕉,屁颠屁颠地去了。
刚走出几步,香蕉的清香让我再也熬不住了,三下五除二,扒去香蕉皮,一小口一小口呡起了香蕉。粘粘甜甜的味道真解馋。在物质匮乏的年代,香蕉可是稀罕物。我一路走,一路炫耀:'看,香蕉'
“哪来的?'小囡们羡慕地问。
我讲:'保密',一路走,一路的骄傲,见到的孩子们都投来满眼仰的目光。感觉比吃香蕉还要有滋味……
弄堂口有小囡在踢皮球 ,我想参加,他们要我把香蕉给他们每人咬一口,才能参加。我实在脚头发痒,想踢球,忍痛把香蕉送到了他们嘴巴里,他们真狠,每人都一大口一大口地咬走了香蕉,到我被允许踢球时,一根香蕉除了皮,已所剩无几了。
等踢完球,才想起了寄信地事体,赶紧连奔带跑去了邮局。一进邮局,一上柜台,我的头'轰'的一下子大了,信和钞票都不见了,摸遍衣裳袋袋,也没有。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,愣愣地站了好一会,才猛地拔腿朝回就跑,一路寻找过去,一直寻回到宁波女人的家门口,根本没有信和钞票的影踪。
刚要出门去街道办公室的宁波女人看见我,问:'信寄走啦?'
情急之中,我顺口撒了个谎:'嗯,寄走了。'
“过来。'宁波女人讲。
我吓了一大跳,怯怯地朝宁波女人走去,。
'你等着'宁波女人返身回屋去了。
我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着,准备挨揍了。
宁波女人出来了,递给了我两根香蕉,讲:'省点吃,给侬弟弟留一个。'
我重重地舒了口气,悬着的心放下了,却再也不敢抬头看宁波女人一眼,接在手里的香蕉也缺乏了感染力,我连吱一声都不敢,拔腿就走了,生怕呆久了会露馅。
我掉落的信,偏偏被汪家好婆捡到了。汪家好婆虽然和宁波女人有些小过节,可捡到信也不是不愿意还给宁波女人,而是没法还,因为信封上写信人的地址是'内详'。内详就意味着,不拆信就不知道寄信人的地址。于是只好暂且把信带回家了。信带回家后,汪家好婆也不是故意要把信拆了,实在是因为,汪家好婆把信随手放在桌上,家里养着的一只调皮猫,平时就喜欢跳上蹦下的。这天又从地上'嗖'的一下跳到了桌上,把信蹬落了下来,还偏偏落进了一盆水里。等汪家好婆发现后,赶紧捞起来,信封已经泡烂,只好退去信封,救出信纸,顺便看了一眼信,没想到信是宁波女人写的,秘密也就显露出来了,偷看了信,又知道了秘密,汪家好婆的心顿时'乒乒'乱跳起来…… 汪家好婆平常里,嘴巴凶得不得了,胆子还是小的,怕被套上偷拆看别人私信的罪名,就悄悄地把信留下了。
宁波女人到了街道办公室,有两个军人已经等着了,宁波女人一见军人,吓得不轻,两个军人尽管和蔼可亲,宁波女人的心还是'咚咚'乱跳。眼睛瞪得老大,看了这个又看那个,只看见他们的嘴在不停地动,可他们说什么一句也没听见,两耳像真空了一般。两个军人一点也不嫌麻烦。一遍又一遍地说着,宁波女人慢慢地总算听明白了。当宁波女人听明白了,便嚎啕大哭起来。军人说:'大嫂,哭吧,哭出来就痛快了。'
宁波女人尽情地哭着,两个军人耐心地等着。好久好久,宁波女人终于哭够了,抬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军人说:'我记得有的,真的有的,我会找出来的。'
原来两位军人是奉首长之命来找鲍先生的。鲍先生解放前虽然是白相人,但是同情地下党。地下党筹钱给解放区买药。鲍先生捐送了不小的一笔钱。地下党清廉,当即写下借条,承诺日后还钱。现在要兑现承诺,来还钱了。两位军人费了一番周折,才找到宁波女人。只要宁波女人找出当年地下党写下的借条。不但可以还回一笔不小的钱,而且鲍先生就是有功之臣,就可以将功赎罪,就可以带功出狱。
宁波女人哆嗦着手擦净了眼泪,讲:'一定找出来,一定找出来。'
当然要找出来,这可是救命的纸条呀。宁波女人起身鞠躬要走了,两位军人也起身了,齐齐地向宁波女人敬了军礼。宁波女人激动得差点撞到了门框上……
宁波女人翻箱倒柜,上天入地地找遍整个屋子,几乎在绝望的时候,想起了一个地方,鲍先生放印章的木盒,果然寻到了。借条是写在烟盒纸上的,可见当时的条件是很艰苦的。也幸亏借条放在印章盒里的,是鲍先生的印章盒,自从鲍先生坐牢后。鲍先生的印章盒再也没有人动过。否则早丢了。宁波女人捧着借条,久久久久地捂在胸前。嘴里不停地絮叨着:'老鲍啊,有救了有救了。'止不住的眼泪哗哗流着……
借条送走了,送到首长那里去验证了。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。一切都指日可待了。
宁波女人一个人坐在屋里,环视着屋里的一切,这时,她才发现屋里一切都没有变过,还是以前的模样,许多熄灭许久的记忆似乎也慢慢复活起来,孤独了那么长时间的宁波女人觉得屋子里好像又多了个人在走动,感到有一股温情在心中慢慢地升腾……
于是宁波女人请人把屋里的房间粉刷了一下,还特意做了两套新衣服,两个人一人一套,准备见面时穿的,式样是按老款旧衣服模仿做的。毕竟都到了不小的年龄了,不赶时髦,只要喜庆就好。她试着穿上新衣服,在镜子前照了又照,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有了一份羞涩的神情,眼内竟含起了泪水。她不知道这是高兴还是伤心,于是把另一套衣服紧紧地抱在了怀里,紧紧地抱着,生怕又会丢失一般,原来那份情还在,竟然藏得那么深……
鲍先生要回来的消息在弄堂里传开了。
一天,在弄堂口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失物招领,失物招领几个字是用红粉笔写的,下面贴着一封信,就是我丢失的那封信,宁波女人在信中写着:决定打破旧观念,离开上海,到山东去找煎饼老头结婚,决定做山东人,云云……看热闹的都是弄堂里的人,围得里三层外三层,一片众说纷纭。
原来汪家好婆听到鲍先生要回来了,宁波女人又圆满了,心有不甘,要让宁波女人当众出出丑,要让宁波女人在鲍先生面前抬不起头,从此让宁波女人在鲍先生面前不好做人。于是就有了失物招领这一出戏。
正当弄堂里的人看着热闹的时候,人堆后面来了个陌生人,只见陌生人穿着一套干部服,戴顶干部帽,帽檐压得很低,手里提着个小提箱子,伸长脖子,透过人头缝隙认真地看着墙上贴着的信。看完信,沉默片刻,轻轻拨开人群,挤到了墙边,放下小提箱,拔出别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,在信的空白处,工工整整地写上两个大字:祝福。
围观的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,都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看牢陌生人。
陌生人一点不为所动,认真写完字,拎起小提箱转身要走了。
围观的人自动地让开了一个通道,陌生人顺着通道走着,围观的人不由自主地转身目送着陌生人走远去,走远去,消失了……
突然人群里一年长的老伯叫了起来:“是鲍先生。”
人群立刻骚动起来,有人讲:'快拦住他。'
又有人讲:“快去叫宁波女人。”
宁波女人来了,但鲍先生已经走了,已经不知了去向。宁波女人看着远方,眼内满含起了泪水,不言不语……
这时我冲进人群,一把撕下贴在墙上的信,跑到宁波女人面前哭着说:'阿姨,我错了,我撒谎了……'宁波女人把我拉进了怀里,讲:'莫讲了,莫讲了。不是你的错,是宁波阿姨前世作孽太多……'宁波女人眼内含着的泪水滚落了下来,像一串串断线的珍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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